“爹,女儿不要嫁给一个太监嘛,而且他那么残暴,女儿不要嫁给他。”花柔抱着花陈的手,小声地哭泣着。
花陈也是一脸无奈,他也不想一直在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太监做对食,“柔儿,爹也没办法啊,皇帝下旨,让花家的女儿嫁给九千岁,抗旨是死罪啊!”
“爹……”
面对女儿的恳求,花陈无奈地把视线转到一旁。
突然,林氏双手一拍,“老爷,你忘了,花家可不止柔儿一个女儿,西院那边还养着一个呢。”
花陈眉头一皱,“谁?”话锋一转,“她,能行吗?”
林氏拍着他的手,“老爷,圣旨上说的是花家的女儿,没有点名道姓要咱柔儿,西院那位,也是老爷你的女儿,送去九千岁府上,也有理,我们送去的确实是花家的女儿,即使皇上追问起来,也怪不到老爷头上。”
“爹……”
面对妻女祈求的目光下,花陈一锤定音,“好,就听夫人的,为了柔儿,就来一个移花接木。”
花柔跪在地上,哭得梨花带雨,“女儿谢谢爹。”
“娘,姐姐会愿意吗?”那个贱人能替她嫁给九千岁,她不介意逢场作戏叫她一声姐姐,真是便宜她了。
林氏,“她会的,柔儿,你放心,娘一定会让她愿意的。”不愿意又怎么样,有的是手段让她嫁过去。
花陈将此事全权交与林氏负责。
西院里面,摆满了各种廉价的首饰,绸缎,花颜看着着突如其来的“好”,忐忑不安,俗话说得好,无事献殷勤,非奸即盗,何况是一直不给她好脸色的主母。
事实证明,她的不安是对的,花柔趾高气昂地走进来,两者对比,摆在她面前的东西简直廉价得不行。
“花颜,本小姐现在赏你一桩好婚事,嫁给九千岁,你吃穿不愁,怎么样?还不感恩涕零?”
花颜呆呆地看向她,“此等好的婚事,应当是大小姐的。”
“废什么话,三天后,你把嫁衣穿上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以后,你与花家,再无半点关系,懂了吗?”
她可是要进东宫,做太子妃的。
不管花颜如何的不愿意,三天后,她还是坐上了花轿,中了软筋散的她,像个没有骨头一样,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,心中再有百般不甘,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花柔的嬷嬷粗暴地塞进花轿。
也不知道是不是软筋散的量太大了,她居然开始意识模糊,慢慢地闭上了眼睛。
也好,这样死了也好,这人世间充满太多的恶意,这些年她活得太累了,她想姨娘了。
“主子,丞相府的花轿到了。”
修璟头都不抬,“送她去该去的地方。”
“是。”
他根本不重视这门婚事,娶谁都无所谓,只要不算计他,不背叛,多一张嘴吃饭,又不是养不起。
他的目的,是爬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,取得皇帝的信任,为十五年前的顾家通敌灭门的惨案翻案。
花颜看着铜镜里陌生稚嫩的脸,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,她死了又活过来了,借尸还魂,她来的时候,这具身体的主人早已断气了,不知何缘故,她活了。
知道原身以前的记忆,娘早死,爹不疼,被迫嫁给一个手段残暴的太监,权倾朝野的九千岁。
叹了一口气,“小可怜,早些投胎去吧,下辈子,找个疼你的父母。”
彼之蜜糖吾之砒霜。
对于花颜而言,她只想随心所欲地活着,不想踩在刀尖上舔血,即使只有自己。
花颜觉得,那个素未谋面的九千岁,或许不是外面传言的那般,来到这里也快一个月了,除了没有见过他真人,听得太多太多。
那个九千岁没有为难她,衣食住行上,从来没有苛待过她,她感觉她还胖了些。
阳光正好,微风不燥,吃饱喝足后,躺在摇摇椅上,听着流水潺潺的声音,慢慢入睡。
这是上辈子,她求而不得的事。
“那是谁?”修璟在朝上与百官斗智斗勇,心里烦躁,在看见躺在摇摇椅上双眸紧闭的女子,心中的闷气居然散掉了,女子上扬的嘴角甚是可爱。
“回主子,是夫人。”
花相的女儿?不像啊,修一解释,“她是花相的庶女,不受宠,出嫁当天,就与花相一家断了关系,人也算老实,不曾与丞相府联系,该吃吃,该喝喝。”
花颜本来就没睡着,感觉到两道视线盯着自己,睁开眼睛一看,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走廊,一身黑色的长衫,挺拔玉立,面容俊俏,像书中的陌上人如玉,公子世无双,风流倜傥,温润如玉。
周围的人跪在地上,“参见九千岁。”
她这才知道,眼前的人就是她名义上的夫君,居然长得人神共愤的地步,是她赚了啊!
老天爷待她也不薄嘛。
小步跑过去,“颜儿见过夫君。”说完抬头,睁大眼睛好好地近距离欣赏着。
她的这声娇娇的夫君,叫得修璟心尖儿一颤,语气不禁温和许多,“起来吧。”
“是,多谢夫君。”心里告诉自己,入乡随俗,急不得,慢慢来。
修璟一想到顾家的灭门惨案,没说话就径直离开,大仇未报,谈何儿女私情。
花颜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嘟囔,“果然,好看的人,多少都有点脾气。”
他可是现成的粗大腿/衣食父母啊,可一定要抱住。
所谓女追男,隔层纱,何况他还算不是男人,她就不信拿不下他。
或许是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吧,花颜一点也不觉得修璟残暴。
每天都变着花样去找修璟,虽然没见到面。
不过凡事讲究一个细水长流嘛,来日方长。
“主子,夫人又来了。”修一看着每日准时到来的花颜,走进屋里通报。
修璟翻书的手一顿,“让夫人进来。”
“夫人,请。”
这是这么久以来,修璟第一次让她进去,理了理衣角,端着就往里面走。
脆生生地叫着,“夫君,这是厨房特意为夫君做的,我给你端来了,你尝尝。”
修璟将书放在一旁,小口地尝了起来。
花颜痴痴地看着他,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,眼前这个男人太帅了!吃饭都那么优雅。
察觉到她看自己的眼神,修璟将空碗放在她面前,“想吃啊?”
“嗯,不想,就是觉得我赚了,白得这么俊的夫君。”沉迷于男色的她,脱口而出。
随即回神,双手捂嘴,小心翼翼地看着他。
修璟也不知为何,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,“你会背叛我吗?”
花颜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,竖起四根手指对天发誓,“不会,永远不会。”
说罢,拉过他的一片衣角,“夫君。”
修璟的内心突然一软,“嗯。”
他的声音低沉,花颜的眼神更是迷幻起来,这一刻,他想要什么,只要她有,她都给。
回到屋里,花颜都还没有回过神来,捂着发热的脸颊,刚刚,夫君是对她笑了吗?真好看!
修璟不知,他刚刚不自觉地笑容,对花颜,造成了多大的影响。
花颜承认,她不仅是个颜控,还是个声控,又好像是修璟控,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的她,感情之事一窍不通,但是在面对修璟时,心控制不住地想要接近他。
哪怕就是静静地看着他,都觉得很满足。
她觉得,她大抵是病了。
但是,她病得甘之如始。
美色过头,花颜又冷静下来了,她一个孤魂野鬼,能去招惹一个权倾朝野的九千岁?显然不行,搞不好那就是作茧自缚,这白捡的一世,恐怕又要早早地散场了。
修璟看向一旁木楞着的修一,“这几日,夫人没来?”
“回主子,夫人没有来过。”修一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会问起夫人,还是如实相告。
修璟放下手里的书,往外面走去,不知不觉,就走到了花颜所住的院子,站在墙外,听见一道纠结的声音。
于是跃上墙头, 就看见花颜在无聊地揪着花瓣,一边揪一边说,“喜欢,不喜欢,喜欢,不喜欢……”如此循环往复。
“啊……”花颜扔掉手里的花,大叫一声。
这一叫,修璟还以为她发现自己在偷窥,差点就要从墙上跳下去,又听见她说,“为什么要喜欢他呢?人家可是权势滔天的九千岁,你只是一个苟活于世间的孤家寡人。”
她喜欢我。
这是修璟的第一反应。
看着花颜百般纠结的模样,他很想上去,告诉她,事情的真相。
可是,那样只会将她卷入危险当中。
他不是神, 哪能无时无刻保护她的安全。
一直都是一个人,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,反而让他不习惯,罢了,顺其自然吧!
若是他复完仇,还能活下来的话。
在他离开的那瞬间,花颜转头看向他们刚才站的位置,“错觉?”
下午的时候,管家领着修三和修四来到花颜面前,“夫人,这是千岁给您挑的侍女,以后就由她们二人供夫人差遣。”
两人一同跪在地上,“请夫人赐名。”
花颜一眼就看出两人是练家子,年龄相仿,正好她身边也缺人,便把人留了下来, 赐名芍药和兰心。
等管家走后,花颜才一脸严肃地看着芍药和兰心,“练过?”
来之前,主子有交代,若是夫人问起什么,就如实相告,花颜恭敬地回到,“回夫人,练过,属下和兰心是主子手下的同一批影卫,考虑到夫人身边没有人手可用,主子便把属下二人派给夫人,供夫人差遣,顺便保护夫人的安全。”
“监视还是保护?”他会那么好心,培养一个好的影卫可不是一件易事,还一给就给两个。
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芍药和兰心却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,“是保护。”
最终,花颜还是选择将两人留下,只是有一点,不能做伤害她的事情,否则哪里来的回哪里去。
芍药二人是连连保证,绝对不会做伤害她的事情,开什么玩笑,还不等她们伤害到她,主子就已经送她们下去见阎王了。
就这样过了几天,芍药被叫去清风苑那边,回来后,带来一大堆吃食,大有一种闭门不出的姿势。
花颜疑惑地看着他们往屋里搬东西,“芍药,这是做什么?”
芍药扶着她进屋,“夫人,主子那边有些情况,最近府上怕是都不太平,主子说,夫人就不要出门了,避免被误伤到,等事情尘埃落定,再出去也不迟。”
“你们主子有危险,你们不去帮忙?”
兰心,“属下和芍药的任务,就是誓死保护夫人,主子那边,有人的。”
花颜心中一动,在这里,一条人命,死了就死了,若是身边没人,坟头草三尺高也不会有人发现。
她与修璟虽说只是名义上的夫妻,他能顾及自己的安全,也算有心。
只是,她心中有种隐隐不安,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。
来到这里,虽然没有内力,她也暗自在练着前世的那些杀招,或许在关键时候,能够发挥作用。
只希望,修璟能够平安无事,他可是她来到这异世,唯一亲近的人。
每日,她都不需要操心衣食,有芍药和兰心。
每日,她都能听见前院那边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,还有越来越浓的血腥味。
心中的不安,越来越强烈。
突然有一天,前院那边乱了起来,花颜爬上墙头,大老远的就看见烟火缭绕,那是修璟住的清风苑方向。
有个侍卫捂着伤口,跌跌撞撞地跑过来,“修三侍卫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后方射来的一支火箭射穿胸口,砰的一声倒在地上。
芍药拿着刀出去,和来人对峙着。
兰心则是守在花颜身旁,警惕着四周。
花颜内心没来由的慌了,那些人能来到这里,修璟那边铁定是出事了。
进屋拿起藏在衣柜里面的匕首,还有几把小刀,连同梳妆台上那些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,放在袖子中,“兰心,带我去找你们主子。”
兰心,“夫人,外面太危险了,您不能出去。”
花颜的声音突然凌厉,“带路!”
几人面巾蒙面,迅速赶往前院,至于去芙蓉苑杀人的杀手,被花颜扔出的毒药给解决了。
到了前院,花颜才知道情况是有多恶劣,遍地的残肢断臂,血流成河,屋子没一处是好的,就连养鱼的池塘里面,猩红的池水泡着尸体。
“修璟……”
情急之下,叫了几声,花颜拿着药瓶的手微微颤抖,这一刻,她的心慌乱不已,她承担不起修璟出事的后果。
大抵是命中注定,爱上修璟,她只用了三天。
那时,她不懂,心中这股异样是为何?
现在,她懂了。
故而,看到十几人围攻修璟的时候,她怒火中烧,大喊一声,“屏住呼吸。”
同时,扬出一把白色粉末,黑衣人接二连三的倒地哀嚎,也有内力深厚之人,用内力压制毒性,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,死去的兄弟,杀意汹涌。
花颜几步就冲到修璟身旁,扶住摇摇欲坠的他,“修璟。”
修璟失去意识之前,咧嘴笑了笑,他大概是没救了,都要死了,居然看见夫人着急他,着急得眼眶都红了。
“修璟……”
事情落幕,禁卫军一拥而入,还有宫里派来的太医。
三天后。
修璟终于睁开了眼睛,有些迷茫地看着床顶的帷幔,他这是怎么了?
花颜眼尖地发现他醒了,高兴的捂着他的手,“修璟。”
“你是?”
失忆了?
花颜手无足措地放下他的手,叫来太医。
太医的诊治,修璟只要醒来就没什么问题了,身上的伤,要好好养着了。
花颜落寞地躲在角落里,这都算什么事情啊,还没开始就结束了?
芍药几人在这种怪异的氛围中,大气不敢出。
主子昏迷的这三天,夫人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,现在主子居然不记得夫人了,这该怎么办才好?
两个时辰过去,宫里来人宣旨,还赏赐了修璟好多东西,见他没事了,太医也就离开了。
芍药等人也自觉地出去,房间里面只有修璟和花颜,两人半响没有说话。
“你,过来。”
花颜看了看周围,指了指自己,“我?”
“对。”
“做什么?”
等花颜走到床边,修璟突然将人抱在怀里,眷念地开口,“夫人。”
不知为何,花颜心中有股莫名的怒气,他既然没有失忆,刚刚为何要装作认不得自己。
修璟这个时候,求生欲真的很强,赶紧可怜巴巴的解释,“夫人,你看,我都昏迷三天了,重伤刚醒,脑子迷茫,现在想起来了。”
“真的不是故意的?”
“绝对不是。”
修璟抱着花颜,声音低沉,“在昏迷之前,我看见夫人好着急的模样,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,没想到是真的,我很开心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挑个良辰吉日,我们再成一次亲。”修璟答非所问道。
用完晚膳,修璟还是拉着花颜的手不放,这一晚,他们彻夜长谈。
原来,修璟原来叫顾修璟,是十五年前声名远著的顾国的遗孤。
当年,顾家被诬陷通敌,蒙冤灭门,只余下一个五岁幼童,就是顾修璟。
后来,他去除姓,取名修璟,一步一步爬到今天的位置,付出了多少血泪。
他和当今皇帝合谋七年,才成功复仇。
作为太子,没有母后,没有本家人,随时都身处在危险当中。
先帝利用皇帝给他最爱的儿子做挡箭牌,还害死了他的母后。
再加上先帝宠妖妃,废国事,只要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,事情就好办多了。
修璟经过层层剥丝抽茧,顾家灭门的线索通通指向先帝,他的目的,是为顾家满门报仇。
不管过程如何,先帝终究还是死了。
史书都是由胜利者写的,皇帝也不惧怕,一报了仇,二登上皇位,一举两得。
了解事情的原委,花颜心疼他,一个五岁的孩子,要爬到高位,并扳倒上位者,过程得多艰险,一个不小心,就会死。
像前面那种刺杀,肯定会一波接一波,甚至更加危险。
皇帝是个明君,也是个守信的人。
上位的第一件事,就是查办先帝在位期间,朝野上下,大大小小的冤案,其中顾家首当其中。
一个月后,事情就水落石出,但是其中免去先皇的所作所为,毕竟关乎皇家颜面。
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,说的就是修璟和花颜。
新皇登基,修璟从人人喊打的死太监,变成了尊敬的九千岁。
皇帝赐婚,那是莫大的殊荣。
花陈一家有意要找回曾经的亲情,花颜直接闭门不见,修璟警告一番,这才歇了认亲的心思。
本来,花颜是不准备邀请宾客的,但是修璟不同意,说别人有的,她都要有。
十里红妆游街,羡煞旁人。
也有人说,嫁的人是个不能人事的太监,十里红妆又如何。
两人只要眼神一对视上,就是天雷勾地火。
花颜本以为,洞房花烛夜,只是简单的睡觉。
不料,修璟给了她一个完美的洞房花烛夜。
再后来,花颜就有了身孕,请大夫进府把脉的事情传出来,众人才知,九千岁是一个假太监。
若是有人问花颜,她是不是知道修璟是个真正的男子,才选择嫁给他的。
花颜表示,她也是新婚夜,才知道的。
两人成亲的一年里,花颜几乎是有求必应,要天上的星星,修璟也会想办法弄给她。
除了合欢之事修璟做主,其余的事皆是花颜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刚开始,人们还说,修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,觉得她配不上他。
后来,看着两人恩爱的日常,也就麻木了,若有什么,唯有祝福二字可说。
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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